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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章青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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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章青絲

魚姒一意識到這個問題, 瞬間覺得驚悚:“夫君,我們是成婚五年了吧?!”

成婚五年還沒孩子,一定有哪裏不對吧!!

她震驚到直接坐了起來, 晏少卿已顧不上昨夜的整夜未眠。他想到了他們圓房的那一晚。

看來子嗣對她來說的確很要緊。

可除了那一晚,魚姒其實很少提起這件事。

為什麽呢?

晏少卿怔怔看著她,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。

想到自圓房以來的四年間魚姒不知暗中傷懷過多少次, 明面上卻一直若無其事與他過日子,晏少卿心頭像被堵了團濕淋淋的棉花。

他想起魚姒有時會在夜色中輕輕喚他, 而他卻自以為自己在體貼魚姒,所以佯裝未覺, 與她道好夢。

後來,魚姒好像再也沒在那樣的深夜做過什麽了。

晏少卿想不下去了,他也坐了起來, 可面對魚姒睜大的眼睛,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
果然是有什麽問題吧!不然夫君怎麽會是這個反應?!

“夫君……”

“青娘……”

魚姒頓時收聲:“夫君先說。”不管是什麽問題,她都能接受。

晏少卿卻又沈默許久, 才柔聲說:“子嗣一事, 需要看緣分啊。”

如果是從前的魚姒在這裏,即使他從前真的一直覺得子嗣需要看緣分, 此刻他也不會拿它來推卸責任。

虧欠就是虧欠,他做錯了的, 未曾體諒的, 都會鄭重道歉。

可現在的魚姒純白如紙, 自己都還是個孩子, 子嗣的責任不該壓回她身上。

晏少卿怕她不信,又溫柔重覆了一遍:“青娘如今還小,可能還不知道子女緣的意思……”

在這個不甚暖和的冬日清晨, 魚姒聽完了一整套聞所未聞的緣分論。

“……便是如此,青娘現在懂了麽?”他不疾不徐溫聲問道。

魚姒不說話,只瞅著他。

晏少卿的微笑頓了一瞬,隨即恢覆如初,完美不已。

樓下人聲漸漸熙攘起來,房內仍然是安靜的,好像有些尷尬。

魚姒想起來,每當柳靜眠發現沒法簡單糊弄時,她就會用就長篇大論來掩蓋真相。

夫君臉上沒有一點苦澀傷心,顯然關於子嗣一事,他們夫妻都沒有什麽問題。

那夫君掩蓋的是什麽?

魚姒越過長篇大論的緣分論,直接跳回到最開始。

夫君先是深深楞住,像沒想到她會問出這個問題,隨後臉色不太對地坐了起來,想了很久,分外正直跟她說子女需要看緣分。

然後他說“青娘還小”,開始了長長的緣分論。

從頭到尾,口吻溫柔到與話本裏用海誓山盟哄騙單純小姐的負心書生一模一樣。

夫君仗著她還小,糊弄她什麽了?

答案已經呼之欲出。

魚姒想笑。

可是不能笑,夫君編得這麽認真,簡直是絞盡腦汁,神色也十分自然,這可太辛苦了。

笑出聲就功虧一簣了。

不就是從前她與夫君恩愛非常,所以沒考慮過孩子的事,也不想有個孩子來打擾嗎?

真是難為夫君想方設法為他們的夫妻“生活”扯遮羞布,生怕年紀還小的她知道不該知道的啊。

魚姒還是沒忍住撲哧笑出了聲,餘光瞥到夫君神色頓時不自然,她更是篤定自己的猜測。

她努力憋住笑意,清了清嗓子:“原來是這麽回事,我懂了!”

晏少卿直覺她沒信,就憑她眼睛裏藏不住的笑意。他耳後有些燒紅,方才自己說的好像是點離譜……

兩廂靜默,魚姒靜靜看著他目光游移,突然又想笑。

雖然夫君每每都被她調戲得面紅耳赤,口中動輒說著“不行”、“不可以”,可實際上也很舍不得與她恩愛的日子吧?

不然,哪個男人會說“子嗣看緣分”呢?不都巴不得多子多福嗎?

怪不得夫君遮遮掩掩,若是據實說出來,豈不是坐實他一直以來都是欲拒還迎了?

魚姒想到“欲拒還迎”,又沒忍住笑出了聲。

清脆歡樂的笑聲聽得晏少卿更是尷尬,他試圖轉移話題:“時候不早,青娘餓了吧?我讓人送早膳來。”

魚姒笑盈盈目送他匆匆穿好靴子落荒而逃,終於放開笑了個夠。夫君真是太太太可愛了!!

·

早膳過後,晏少卿實在架不住魚姒的連聲懇求,又陪她躺回了床上,只是他卻不知道,在他呼吸變得平穩後,魚姒悄悄擡起了頭。

確認他眉目安然,是睡著了,她松了口氣,剛要坐起來,後頸突然覆上了一只手。

魚姒嚇了一跳,只是很快就意識到那是晏少卿的手,她一楞,夫君這是?

剛剛想著,那只手就輕輕摩挲起來,只兩三下,仿佛安心一樣,又安分下來。

這?這?

魚姒恍惚意識到,這是他們夫妻之間的習慣,或者說,起碼是夫君的習慣。

習慣在睡覺時撫在她後頸上,不時摩挲。

魚姒臉有點紅,夫君平日總是欲拒還迎的,沒想到還有這樣的習慣啊?

她怎麽也沒發現啊?難道是她睡得太早、太沈了?

可偷偷親夫君那天晚上明明……

等等!那晚夫君是知道她的偷親的!

那晚夫君根本沒睡著,也知道她醒著,所以睡得板板正正、安分極了!

魚姒恍然大悟,臉更紅了。不知道從前的自己知不知道夫君的這個習慣。

如果知道,那夫君就是顧忌著她失憶了,不敢太過親昵。

如果不知道,那……

晏少卿只睡了一個時辰,醒來頭腦清明,比他清晨起身時要好太多了。

想到清晨艱難控制自己的手從她後頸上拿下來,晏少卿無奈地嘆口氣,手上不自覺又摩挲起來。

等等?

手上柔軟又細嫩,晏少卿整個人僵住,他緩緩擡頭看去,入目便讓他有點頭昏。

他、他怎麽會在睡著後又撫了上去?!

魚姒蝦米一樣蜷在他懷裏,不知睡沒睡著,他試探地低聲喚:“青娘?”

沒有反應。

睡著了就好……晏少卿小心翼翼將手拿下來,長舒一口氣。

魚姒將他的試探聽了個清楚,悄悄睜開眼。可能往第一種猜測傾斜,因為從前他們一定也有這樣相依相偎小憩的時候,而夫君並不能保證每一次她都睡熟了。

如果是顧忌她失憶……不久前才看過的話本歷歷在目,魚姒臉又紅了。

他撫在她後頸,向下便是她的背,而向上可以托住她後腦,至於向前的話……

魚姒徹底打住。她想,果然,他們之前的夫妻“生活”真是多姿多彩。

心緒徹底平覆,身前溫香軟玉的存在便無聲無息清晰起來,直到傳到晏少卿腦海。他本來要嘆口氣,那口氣也卡在了胸中,不上不下。

這樣的溫軟並不陌生,他曾許多次擁有過,但晏少卿此刻還是屏息緊繃了起來。

這可是白日,他不想出什麽醜。

慢慢將腿從她腿間抽出來,沾著了地,又一點點將身子往外挪,晏少卿註意著魚姒的睡顏,直到成功抽身。

他再次長舒口氣,先回頭為她將被子掖好,這才蹬上靴起身。

魚姒聽著他的腳步聲遠去,開門低語後又關門,然後他離近了些,徹底安靜了。

從頭到尾,輕悄小心。

魚姒忽然又有了個沖動。

·

“什麽?我幫青娘洗?”晏少卿放下了書。

魚姒眨眨水靈靈的大眼睛,嬌俏央求:“夫君就幫我這一次吧?我知道夫君最體貼,夫君幫我洗的話,眼睛肯定不會進水了!”

晏少卿聽得疑惑:“從前櫻桃幫青娘洗的時候……”

魚姒:……

魚姒:“從前是在家裏嘛,那不一樣呀。”

說的也是……晏少卿還有些遲疑,可對上她充滿希望的桃花眼,他不自覺點了頭。

魚姒瞬間彎起眼睛,一溜煙跑去叫櫻桃準備,好像生怕他反悔一樣,看得晏少卿目瞪口呆。

雖然不知道自己有哪裏好“反悔”的,他還是安慰自己:她畢竟是孩子心性,有些不著邊際的揣測也屬正常……

櫻桃這次沒再多話,動作麻利將一切都準備好,她如魚姒所願托付道:“接下來就麻煩姑爺了。”

魚姒跟著乖巧一笑,滿臉都寫著“我不麻煩”。

晏少卿看得心頭一軟,他接過木瓢,櫻桃便默默退下。

魚姒已經迫不及待坐好,將滿頭青絲捧給晏少卿:“夫君,給!”

她的頭發很長,柔順光滑,細密如雲,漂亮極了。這樣捧起來,竟恍惚像是捧什麽別的東西。

比如珍寶,比如明月,比如……她的心。

捧給他。

晏少卿心跳驀地劇烈,他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想到這裏,但此時此刻,她燦爛的笑顏與明亮的眼睛、真心捧予的雙手與婉伸迤邐的青絲,所有的所有,都美好得如同名花傾城、名賦再現,映在他的眼裏好像已經別無他意了。

“夫君?”

打破失神只需要一句輕喚,晏少卿輕輕嗯了一聲,舀起半瓢水。

魚姒趕緊將頭發放下,閉上了眼睛。

稍熱的水流沖過她的額際,卻始終沒有流到她臉上,魚姒心裏又甜滋滋的。果然,夫君對她真是小心又體貼,這水跟沖進她心裏也沒差了!

混著茶枯粉的水流滑入她繁多的發中,濕漉漉又不見,青絲細密拂在他手心,宛若拂在他心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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